终于,换了新的房间,仔细地将门反锁起来,浅见里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双腿倏地一软,脸色潮红地瘫坐到了地上。
将那个男子欲念的世界构建出来,然后对那个世界进行“编辑”,用以制裁男子,令其陷入精神错乱,这便是她刚才所作的事情。
——似乎做得过头了点。
虽然她才是实际的主导者,却并不意味着她自身不会在这个过程里受到情欲的影响。
尤其对于已经初次自尝过了禁果的味道的女孩来说。
更何况,这种反应,大概也是来自世界的,诱发奇迹所造成的反噬。
所以现在,虽然这个身体仅仅只有十岁,她依旧感受到了那种焦灼的渴望,以及……刚刚强忍了许久,现在终于泛滥开来的那种……湿润感。
“可恶!”女孩不甘心地骂了一句。
但最终,她还是放弃了去对抗这种生理反应,一只手贴着腹部一路下滑,微微张开了大腿……
于是,随着眼神的逐渐溃散,眼前的世界也随之变得粘稠了起来,湿度渐渐到达顶峰。
恍惚之中,在浅见里杉诧异的感官中,她只觉自己的身子仿佛被什么给吸了过去。随即,忽然之间,安谧而清爽的味道降临下来,一阵诱人的花蕾清香气味幽幽地渗入鼻腔。
眼皮挣扎着跳动了好一会儿,艰难地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浅见里杉惊异地发觉有一个软软的躯体被自己抱在怀里,两人的身子紧紧相依,额头相抵,呼吸可闻,那沉醉的面容依稀有着几分熟悉的味道,那对近在咫尺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迷离的意味,从对方那诱人的唇瓣里轻吐出的温热的气息吹到脸颊上,酥麻而舒适,几欲让人迷醉其中。
怔了一瞬,浅见里杉连忙将那个软软的躯体推开,惊慌地退后了好几步。
仿佛是她的动作太过突然,只听那个被推开的躯体发出了“啊”一声惊呼。
“你……”被推开的女孩脸色一片潮红,定睛看去,竟是安逸寺流萤。只见她表示不满地“哼”了一声,整理了下她那漂亮的头发和精致的洋装,便恢复了以往的倨傲之色。她往浅见里杉走过去,咬牙切齿地说道:“混蛋!”
“请不要过来!”对方身上的那股压迫感吓得浅见里杉下意识地叫出声来。
停下脚步,安逸寺流萤蹙着眉头,脸色阴晴不定地望着女孩。
良久,浅见里杉才小声地说道:“那个……抱歉……安逸寺同学……我……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什么冒犯,请接受我道歉……”
“那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许撒谎!”安逸寺流萤抬高了头颅,视线灼灼地盯了过来。
在这其间,浅见里杉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了这是在自己的家中,她正身处自己的房间里——这就意味着她终于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点上面。
至于为何安逸寺流萤会出现在自己家中,浅见里杉也有些想了起来——应该是因为过年期间,自己家中正惯例地举办酒会宴请政商界人士的缘故,而作为她的同学,安逸寺流萤和她的父母一并前来并不令人意外。只是她还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何事,造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在浅见里杉的概念中,能够让安逸寺流萤念念不忘的只有一件事,而她也觉得没有隐秘下去的必要了,因此红着脸坦白道:“我是女生!”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不是这个问题。”安逸寺流萤摇了摇头,神情里似乎带上了奇怪的意味。过了一会儿,她用咄咄逼人的口吻问道:“你保证,你会为你说的话负责吗?”
浅见里杉困惑地重复着对方的话:“我说的……话……负责?”她小心翼翼地望着安逸寺流萤,问道:“我说了些……什么?”
“你说过的话。”安逸寺流萤却没有给出解释,而是死死地盯着女孩那畏缩的眼神,“包括过去、现在、将来,在真实的世界抑或虚幻的世界,所有你已经说出口的话和将会说出口的话。”
浅见里杉心底悚然一惊,只觉这件事变成了一团巨大的难以化解的迷雾。她的口舌有些干涩起来,问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知道些什么吗?”
却见安逸寺流萤的神情显然变得恼怒了起来:“我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包括过去、现在、将来,在真实的世界抑或虚幻的世界……那是我刚刚说的话?”
安逸寺流萤仅仅是盯着她而已,对这个疑问不置可否。
沉默了良久之后,带着几分了然的神情,浅见里杉稍微抬起头来,轻声说道:“对不起,虽然我还不太明白……但是,把你牵连进来真的很抱歉……”
“你必须保证!”安逸寺流萤坚持道。
轻叹了一口气,浅见里杉回应道:“我保证。”
“很好。”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安逸寺流萤出了一口气似的,转身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她打量着视线中的女孩,撇嘴道:“你的身上果然有很多秘密。”
“嗯。”事态终于有所好转,尽管浅见里杉的心底里满是疑问,她心神还是有几分松懈下来。
看到女孩这副萎靡的样子,安逸寺流萤也一副失去了兴致的样子,只见她站了起来,说道:“我在这里待得有点久,必须下去了,你也尽快吧,你的父亲还等着你露脸呢?”
“露脸?”浅见里杉疑问道。
“是啊,回归女孩子的身份后,第一次正式对外界的介绍,估计是展示才艺什么的,你最擅长的,大人也都喜欢这一套。”安逸寺流萤抿着嘴说道,“第一次,很重要哦,别演砸了。”
“钢琴……表演?”女孩不由流露出怯懦了神色。
“你就当是我们参加比赛的预演吧。”
沉默了一阵,浅见里杉轻声说道:“谢谢你。”
“换好衣服就下来吧。”说着,安逸寺流萤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郑重地说道,“另外,请记住你的承诺。”
在宽敞明亮的厅堂里,随着浅见里杉双手在琴键上娴熟的演奏,那轻快而明丽的音乐流泻而出。只见一群衣冠楚楚的人们正静静地站在原地,作出聆听的样子来。其间客人们偶有相互交流几句,但即使是说话亦会把声音压得极低,表现出对此间主人的礼貌来。
相比她以往在舞台上演奏过的曲子,这一首耳熟能详的贝多芬的《For-Alice》(献给爱丽丝),难度算是较低的了。她之所以会选择这一首,还是因为在曲子的风格上面,这一首轻快的曲子似乎更适合这样的场合,以及她现在的身份——作为浅见家的女儿而言。
指尖一松,收回最后一个音符,缓了一口气,只见女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过身来,以最为标准的礼仪向客人们鞠了一个躬,而客人们也礼节性地鼓起掌来。
在女孩的演奏过后,酒会继续进行。在斟了酒的高脚杯碰撞之间,除了偶尔一致地赞叹几句女孩的可爱之外,方才的小插曲似乎并未在这一群擅长社交的家伙们的心里激起太多波澜,客人们仍旧显得悠闲却又机敏地彼此刺探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结果是献给爱丽丝,还以为你会演奏更有趣一些的曲子呢。”厅堂的一个角落,一张上面放置了不少甜点的桌边,安逸寺流萤好奇地说道。
“更有趣一些?”要是以前的浅见里杉,大概会对安逸寺流萤保持着爱理不理的态度,可是经过方才的事情,她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欠了对方什么情似的,因而也不由有了愧疚之感,低声回应对方的话。
安逸寺流萤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嘟哝着说道:“嗯,比如说我比较喜欢《Canon》(卡农)这种类型的。”
同样的轻快、明亮,卡农却比略显呆板的献给爱丽丝多了几分任性的张扬和放肆,即使仅仅只是在心里哼唱着它的旋律,也仿佛从某种无处不在的规束中挣脱了出来一般,心情也畅快了许多……浅见里杉稍微回过神来,望着正自顾自吃着东西的安逸寺流萤,觉得自己应该挑起一个话题,她有些生涩地开口问道:“以前曾听闻安逸寺家宅是在神奈川?”
“那地方可没什么好待的?这些年来家里人都大半迁到东京了。”安逸寺流萤随口答道。
“你也是?”
“半个东京人。”
浅见里杉轻轻摇头道:“我不喜欢东京。”
安逸寺流萤盯了她几秒,说道:“是你的话,就可以理解。”
浅见里杉无语一阵,再度开口问道:“为什么会到卉之苑中学呢?东京肯定有更好的学校吧?”
的确,作为私立的学园,卉之苑中学在千叶_县也算小有名气,可是放到偌大的关东一带就显然算不上出色的了,而居住在东京的安逸寺流萤,放着首都一大堆优秀的中学不去,反而舍近求远跑到临_县的一个小镇里的中学就读,确实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却不料听到这个问题,安逸寺流萤的神色一下子有了几分恼怒,气呼呼地说道:“家里人非要安排我到那里读书,连个合理的解释都不肯给我,我怎么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总之就莫名其妙地跑到了那个偏僻的地方……真是,不甘心!”说着,安逸寺流萤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浅见里杉愣了愣,小声说道:“唔……抱歉。”
“一开始还以为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吧,生意方面的有什么需要去接触的,或者是那一带有什么需要留意的信息,或者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人,再或者有那些老掉牙的家伙摆弄出来的什么考验之类的……结果没有!真的是什么都没有!”说到气愤激动之处,安逸寺流萤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浅见里杉,愤愤道,“……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有点不敢面对安逸寺流萤,浅见里杉弱弱地说道:“那现在……也算是还好吧?”
轻“哼”一声表示自己依旧耿耿于怀之后,安逸寺流萤还是有些气馁地坐在椅子上,盯着浅见里杉,说道:“所以当你也转到这所学校,得知你的身份之后,我还以为这就是目的了。”
“目的?”想起了最开始那一段时间里,安逸寺流萤似乎对自己表露了出过多的关注,浅见里杉也不由有些疑惑起来。
“你知道,现在那些老家伙们做事早就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接粗暴了,他们现在更乐意看着事情一点一点地按照他们预想的轨迹进行,比如说……让我们有更多的接触……你可曾想象过……联姻?”吐出了那个有些难以启齿的词之后,安逸寺流萤用有些压迫感的视线瞪着浅见里杉。
“联姻?”这个对于浅见里杉来讲,太过于遥远的词,让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自明治以来就在硝烟弥漫的商战中称雄关东的安逸寺家,却终于迫于时势压力,不得不考虑将嫡系女儿嫁给作为竞争对手的家族以换取生存空间咯……”安逸寺流萤用嗤笑的语气嘲弄道,说罢,她换上了一幅颇为可惜的神情,打量着浅见里杉,摇摇头道,“嘛,不过事情似乎有了出人意料之外的发展,所以现在看起来在物理学上不可能达成就是了。”
怔了好一阵子之后,感觉到自己受到戏弄的浅见里杉不由鼓起了腮,用那种“喂你在说些什么鬼东西啊”的眼神瞪向了安逸寺流萤。
“不然你以为呢?为了参加在你家办的酒会,他们可是拉着我不辞辛劳从东京跑到茨城县这里……”说着安逸寺流萤凑近了浅见里杉,小声说道,“虽然我已经和他们讲过了,不过刚刚亲眼看见以往的天才少年变成了少女,他们的表情肯定会相当精彩吧。”
脸色再度变得通红起来,浅见里杉一时想到了什么,悄悄抬头去打量着同样在大厅里的周围的大人们,这才发觉不少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朝自己投过来,视线的主人在接触到她的眼睛的一瞬间,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于是,她终于了解到了自己作为主人的女儿的受瞩目程度。
“嘛,猜猜他们会说些什么?”安逸寺流萤忽然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的……事情?”浅见里杉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
只见安逸寺流萤摇了摇头,用充满恶意的语气打趣道:“才不会那么无聊说你是变态之类的啊事情呢……啊抱歉,我有段时间还真的是那么以为的……”
浅见里杉可算是领教了安逸寺流萤私底下那刻薄的一面了,抿着嘴无语了一阵,一时也懒得再给对方递白眼了,而是反唇相讥道:“喂,看来那时对于将要和一个变态联姻这种事情,你居然也能接受得了……”
却见安逸寺流萤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可不是我能不能接受得了的问题……据说东京涩谷通过法案允许同性结婚了,所以还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我想只要能对家族有利的话,老家伙们才不在乎我的夫君是男还是女,以及是不是变态——当然,还得排除这件事本身作为一桩丑闻的影响……”
浅见里杉一时间哑口无言,却见安逸寺流萤接着说道:“还有,虽然我并不这么认为,不过肯定有有人觉得吧……虽然你现在的确是恢复了‘女生’的身份,可是毕竟是扮作男生生活了十几年时间嘛,听闻你以前在学校里都是住在男生宿舍的?这可是让人想到就会觉得十分之糟糕的事情呢,你说对吧?”
听了安逸寺流萤这一番对残酷事实的揭露,一时无法反驳的浅见里杉不由咬起了嘴唇,露出了委屈难言的神情,只能恨恨地看着自己这位无礼刻薄的同班同学。
“啊,放心,重点不是这个。”安逸寺流萤却是见好就收,就像是终于在决斗中彻底击败了对手,在自尊心获得满足的前提下,出于怜悯而饶过了对手,只听她一时得意洋洋地解释道,“重点是我正在和你聊天这件事哦。”
“什么意思?”浅见里杉的脸色依旧闷闷不乐。
“那边还有不少和我们同龄的人吧,可是你却在这里和我聊天哦。”
浅见里杉隐隐想到了什么,脸色不由变了变。她一下子变得气恼起来,站了起来指责对方道:“喂,你居然在利用我!”
安逸寺流萤悠悠说道:“什么利用嘛,周围的人可都是看在眼里哦——在关东举重若轻的浅见家的继承人的身份忽然由少年变为少女,以崭新的身份亮相,然后她与同为关东商业大家的安逸寺家的嫡女看起来关系十分亲密,相谈甚欢……”
“鬼才和你相谈甚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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